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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簡中文之爭 – 一個國文老師的見解

【前言】
屹耳的興趣很廣泛,對於文史研究也下了不少工夫,所以才會有之前「采耳還是採耳?簡繁異體還是通假字?」這篇文章的出現。有天在某個FB同好社團裡面瞥見這篇好文,遂經過原作者當事人同意,轉載來我們網站。


作者:薛慧盈 / 原文出處:FB私密社團 (為維持社團安寧,恕不公開社團名稱)

有朋友提到繁體字與簡體字之間的爭辯,身為國文老師,又是文字學研究者,對於這個問題不得不跳出來說一下。

下面二張圖,左邊是《清華陸.鄭武夫人規孺子》,右邊是還原本的李斯《泰山石刻》。左圖的竹簡是戰國中至末期的文字形體,當時的人使用毛筆,寫在已殺青的竹片上;而右圖大家就都知道,是秦始皇統一天下後,經李斯建議刻在石碑上,並以此文字做為統一後的通行文字。

為什麼要先放這二張圖呢?原因是我們在小時候學書法的沿革時,總是說文字是甲骨-金文-大篆-小篆-隸書-草書-行書-楷書,這樣的順序。可是,隨著考古資料的出土,加上科學鑑定技術的成熟,我們漸漸發現,其實甲骨文與金文的時代可能重疊;金文和春秋文字、戰國文字(主要是書寫在竹簡上,布帛上)可能重疊。但更讓人驚異的是,毛筆不是蒙恬發明,早在商朝時就有用毛筆書寫的痕跡;而戰國文字之簡略,與中規中矩的小篆形狀完全不同。而這些差異與繁簡又有什麼關係呢?

台灣文字學教授季旭昇曾經在上課時說,他在文字形體研究時發現,愈是戰爭頻仍的時代,使用簡體的人愈多;而愈是平安順利的時代,則繁體(或是筆畫複雜)的字體使用愈多。秦朝末年,國家動盪不安,隸書的興起變成非常重要。畢竟,在那個書寫工具不易取得的時代,如何用最簡單最快速的方法傳遞軍令,便是首要任務。到了西漢,上奏給皇上的公文是用鳳頭雁尾的漢隸;然而臣子們彼此的書信則用的是草書。魏晉更別說了,紙張的發明後,寫書法的人多,行書、草書是文人書信最常用的。筆畫之簡,甚至不熟草書者簡直難以辨認。

其後到了唐朝後,楷書才正式成為標準字體,中唐之後的印刷術發明初始,字體方正的楷書在刻板時也比較容易對齊,於是「印刷體」出現。(補充一下,唐朝的印刷是用大木板刻一個巨大的印章,一頁刻一個板。到宋朝畢昇才有真正的活字板印刷)

書籍普及了之後,我們習見的楷書成了標準字體,然而,在民國以前,只有世家大族才有資格讀書,識字權利還是掌握在一小撮人手上。所以,一個朝代一個朝代所習用的字有時也不同,例如我們現在用的「個」,在唐朝寫「个」,在宋朝寫「箇」,哪個是繁哪個是簡?就是習用字不同罷了。但是古代好辦,反正人民不識字沒關係,文人之間文書還是習用行或草,筆畫連在一起但方便快速。

可是到了民國之後情況便大不相同,西風東漸,中國人口這麼多,識字率不到10%,大多數老百姓不識字,連政府宣達政策都看不懂,那怎麼辦?於是在民國八年五四運動後,白話文運動興起,錢玄同便倡議應該使用簡體字方便老百姓學習。但這項提議,後來被中華民國否決;反到了國共內戰後,共產黨控制了整個中國土地後,才正式提出用簡體字做為標準字體,方便老百姓學習。

回到我前段所述,愈是政治平和,難寫的繁體字會盛行;愈是頻仍的戰爭期,簡體字會勝出。然而,現在的書寫工具已非從前用毛筆紙張,使用電腦打字,繁簡的拆字字碼也差不多。於是在中國當地,很多出版社如上海古籍出版社、商務印書館、北京古籍出版社、北京中華書局等,都相繼刊印繁體字的書籍;當然大陸一般人還是使用簡體。但換來台灣,許多老百姓視簡體如洪水猛獸,我倒是覺得相當有趣。

簡體字有簡體字的大問題,就是不同的同音字卻用同一種字形,如果不對照上下文,簡直很難在第一時間確知這個字在說什麼。然而,是不是繁體字就真的完整保留了造字原則,我想也不盡然。畢竟,字體從甲骨文後就開始產生了訛變,當年許慎所提出的六書是不是完美,也有很多學者持保留態度。

但生為中華民國的國文老師,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教會學生好好使用繁體字,不要寫錯不要讀錯,然面對簡體字時,也別那麼仇恨。或許未來,真正在印繁體字書籍的,是我上面所講的那些書局呢!


【屹耳心得】
現代人早已享受國民教育帶來的識字率普及化之便,無法體會過去文字被知識、貴族階級壟斷的求「知」不得之苦。
薛老師文中提到過去文人之間書信皆多用行草,這樣一來比較快速便利;其實跟我們當學生時常常做筆記為求快速也使用大量簡體字一樣。
文字的核心意涵畢竟只是意念思想傳遞的載體,這才是最重要的概念。
當然繁體字除了美感,也有從古至今官方使用文字演變而來一脈相傳,清晰明確的一字一意的好處。
屹耳認為不必太拘泥文章是簡體還是繁體字,只要看得懂,有辦法傳達有價值的內容的就是好文章!非常感謝薛老師願意讓我們網站轉載!感恩!
但是,屹耳還是要強調,我們沐沐采耳的「采」是繁體字喔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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